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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文章】向父母出櫃的那件小事 by Kenneth

「出櫃」對每位同志來說或多或少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有些人認為出櫃對另一伴來說是一種保障,而在我們服務的經驗裡,我們看到許多因為出櫃而拉扯的感情,每個人的出櫃之路都不同,也都不容易,我們來看看Kenneth與家人的出櫃故事。

 

向父母出櫃的那件小事 by Kenneth

自從有記憶以來,”傳統”這兩個字很符合我爸媽的行事作風,雖然他們嘴上都說民主民主,但我就是可以從他們身上嗅出濃濃的古早味。一般來說同性戀這件事相信在每個家庭裡可能都是件大事,也是件不大會去聊去探討的怪事,要向爸媽出櫃? 什麼? 瘋了嗎? 不要啦! 算了吧!

我喜歡男生這件事情,我姐姐、我姐夫、我弟弟都知道,但我想我爸媽應該不會知道,或許他們會猜測,因為我已經三十幾歲了,遲遲沒有交一個可以帶回家介紹的女生,也或許他們連猜都不想猜,因為不願意接受這件事。所以我身為同學的一員,原以為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跟他們坦承這件事,直到那天…。

還記得那是一個炎炎的八月夏日,伴隨著徐徐的南風吹過,汗水從髮髻邊繞過耳朵滑落了下來,滴在我純白的T恤上。週日的天母路上雖然人潮略多,但愜意的散步步調與歡笑聲是平日所沒有的。我把手舉了高高揮了揮,這天準備跟我交往三年多的男友以及他的好朋友見面吃下午茶,選到了一間當地頗具名氣的德式料理餐廳,兩張不小的方桌很快地被我們食指點兵所送來的甜點美食飲品給占滿滿,偶而人生的小確幸原來可以是這樣開心的感受著。我們天南地北的聊著,甜點的存在就像是醫藥箱般,所以不開心的事情只要滴上一滴甜點藥水,馬上讓人。藥。到。病。除。

 

【喀擦!】

我們一起在餐廳門口拍了張表情滿足、笑容幸福的合照,但拍照的當下我卻不知道這張照片影響深遠阿…。

跟朋友聚餐完的隔天,我遠在澳洲的爸媽突然傳了LINE訊息問我:

「你昨天去哪裡啦? 假日都自己一個人嗎? 為什麼不找女生出去玩,或是認識一些新朋友都好。」

當下無奈的我,還默默對空氣翻了一下白眼,只好把昨天跟男友與他朋友們的合照傳過去,說我昨天跟了正妹一起去吃飯。講完這些話之後我也不疑有他,但是我爸爸居然接著問我是不是喜歡那個漂亮的女孩子,我跟他說:

「爸,人家有小孩了,要是這樣我是買一還送二耶!」

那個我以為很傳統的老爸竟然回我說:

「買一送二也不錯阿,你都老大不小了,省得你費工夫咧!」

看完我爸的訊息之後,此時此刻我只能無語問蒼天阿! 所幸我乾脆來個已讀不回,結束這個回合,看能拖多久就多久,拖成一灘死水那更棒。

 

本來以為事情這樣就過去了,但殊不知老人家想要孫子的決心和毅力,絕對不是我們小孩想得那麼樣簡單的。聽我姐姐說,我爸爸開始每天和我她討論照片裡的那個漂亮女生,雖然有兩個小孩了,但是沒關係,說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孫子來愛來疼,當然也要另外再生真的孫子就是了,我真的沒想到爸爸媽媽去到澳洲一定生活過得太無趣了,少了台灣鄉土八點檔跟第四台新聞也差太多了吧! 總之,我姐姐跟我抱怨她快要受不了爸爸的碎念功了,甚至還讓我姊差點噴飯,說真的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不然過了村子就沒有那個店了。就這樣,我爸幫我對號入了座,還搭了座帳篷想要跟我長期抗戰的感覺,難道爸媽不想再看演員演戲了嗎? 不想再看甚麼總裁又要捏爆柳丁還是怎樣的劇情? 非得要自己來當演員,真的還幫我編了一堆劇情劇本,可是我怎麼可能跟家人說我喜歡的是照片裡的那個男生呢? 還有要他們接受我是同性戀這件…小事。

 

九月的某一天,我姐突然在line傳訊息跟我說:

「我受不了了啦,爸每天一直這樣跟我講,一直在幫你跟他織夢,感覺這樣下去實在會不妙,於是我深呼吸到不能吸為止,就跟爸說你的真實情形了!」

我緊張又心慌的問我姐說:

「天啊! 你是跟爸說了什麼實情? 妳最好不要讓他心臟病發作! 」

我姐反倒平心定氣的告訴我:

「我沒多說甚麼,只跟他說你喜歡的其實是旁邊那個高高的,戴眼鏡的男生。」

 

這個時候我真不騙你,心跳加速到比超跑還快,我的四周頓時陷入一陣寧靜,我的手腳都不能動,眼睛沒有眨,嘴巴自然放鬆張開,這不是鬼壓床,這原來才是傻眼的感受與反應。我覺得我的人生徹底的毀了,結束了,整個世界好像要崩塌一樣,我不是因為我自己覺得被人知道我喜歡男生很羞愧什麼的,我是擔心我爸知道這件大事而反應出不好的生理或心理上的行為,除了他有氣喘之外,身體還又不是很好,我真的很怕他一氣之下就生病了甚麼的。於是我趕緊收起張開的嘴巴,急忙的續問我姐然後有怎麼樣嗎? 我姐告訴我,我真的很幸運,因為在我姐告訴我爸“我喜歡帶把的”這件事情之前,他弟弟的女兒,也就是我叔叔他的女兒跟大家出櫃了,甚至還打算要帶她的女友結婚。之後,我堂姐向她家人介紹了她的女朋友,事情也似乎沒有演變成大家所不樂見的劇情,檯面上看似一片祥和啦! 因此這件女兒是同性戀的消息就傳到我爸那邊去了,也難怪我爸爸沒有我所擔心的狀況發生,是該開心嗎我?

我爸爸對我有交往的對象,而且這個對象是男生這件事沒有生氣或鄉土劇般的激動,反倒像朋友般問我說是不是前陣子有帶回家過夜的那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有點內向不多話,但是看起來很乖的那個男生。之後,我爸爸跟我姐說,如果是那個男生的話他可以接受,只要不是看起來古怪骯髒的或是邪裡邪氣,他都覺得可以接受,而且那個男生還有心想要來投資我們家做的事情。就這樣,經過我姊這番敘述,真是形勢一片大好耶! 至少我覺得我父親那關可能是最難搞的已經過了,心情上也就輕鬆了不少。我媽媽呢? 雖然好像她還不怎麼接受,但我相信我媽媽這麼愛我,怎麼可能會捨得我難過,(還是我怎麼捨得她難過?) 我是喜歡男生的這件小事,最後一定可以得到我爸爸媽媽的諒解,畢竟我也必須要適時的讓他們知道,同性戀這件事不一定是受人影響還是甚麼負面的影響,我覺得我也有必要來跟他們教育跟傳遞一下同性戀的一些正確的觀念。

對我來說,出櫃這件事有好也有壞,我打算有那麼一天要親自跟爸媽當面明說,如果不是擔心我爸爸身體上可能會有突發狀況發生,我其實也不想要隱瞞,說真的,喜歡的人是男生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覺得可恥的。現在雖然是被我姐半強迫的出櫃了,但至少在我看來,我出櫃後的情形還沒有那麼演變的那麼糟,反而我樂得之後可以不用被家人不對被逼婚,或是要一直活在”有交女朋友啊!但就一直分了嘛!”這個鬼打牆的謊言裡。如果未來台灣可以承認同志婚姻,我很願意跟一個值得走一輩子的男人結婚;如果沒辦法承認,我也願意到紐西蘭去結婚就是了(因為堂姊說那邊承認同志婚姻),至於跟爸媽出櫃的這件小事到可以結婚的這件大事,我相信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件很遙不可及的狀態,我覺得我目前很幸福,也不遺憾自己的人生過得跟別人不同,真心期盼台灣能慢慢走上同志婚姻共組家庭合法化,同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