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千萬難- 沒有人是心甘情願來的
現代婦女基金會30 多年前成立之初,因應大環境需求,以婦女及兒少保護起家,然而在現今的服務裡,不論性別、成人或兒少,皆是我們服務的對象。本會從家暴延伸至家事事件個案協助,服務綿長且細膩,特別是在家暴離異的家庭中,同心園的社工們看見探視方、同住方父母及未成年子女三者的關係糾結與難熬。
伴侶爭吵、衝突、一方攜子離家或負傷隻身離家……這樣一觸即發的劇情在有家暴議題或家暴疑雲的家庭裡,只需要一個晚上就可能翻天覆地。然而至此之後,未能與孩子同住的「探視方」未來與子女見面的路途,則是千萬難。我們訪談了幾位探視方家長,描繪出在訴訟、監督親子會面/交付子女的歷程與心路轉折。
剛進入服務的一位探視方媽媽說,在很多五味雜陳的夜晚,很想放棄的時候,是因為想起孩子稚嫩的臉龐,所以即便深覺痛苦、受辱,仍然忍著悲傷來到同心園。每次見到孩子和看著孩子離開同心園,都彷彿將她的世界切開,不知道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她說:
「坦白講我沒辦法信任任何人,我說的、做的、被放到法庭上後總是有錯;更坦白講,我也沒辦法信任我的孩子,他在這裡跟我玩得開心,但回到家之後又跟對方說我的不好。我知道孩子的為難,但我想不透為什麼會如此。我願意聽從社工的指示,試著了解孩子的忠誠兩難和痛苦,我不解釋、不辯駁孩子的想法,那我呢?我做的友善舉動有人在乎嗎?」
另一位接受服務約兩年的探視方爸爸,則對自我角色定位和法院的判斷感到困惑。他說:
「任何人都沒有在我家裡生活過,為什麼法官、社工、前妻、任何人都認為我不好?我可能不是個好丈夫,但我不認同自己不是個好爸爸。」
但也有探視方父母,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在社區自行交付孩子。他回顧近3 年來在同心園的經驗,正向回饋道:
「雖然在判決書上,我是孩子的『探視方』,但我不在乎這些名稱是什麼,因為我不會放棄我跟孩子的親情,我會重新學習和適應怎麼和不同住的孩子相處。社工說,重新建立關係,需要時間和契機,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功課,雖然很苦,但我會加油、我會承擔。」
另也有部分探視方,調整心境後,認為雖然監督會面是不得不遵守的羞辱條件,但監督會面確實也在這麼高衝突的司法訴訟之外,撐出一片時空,讓他能實際和孩子互動,更能試著理解同住方的擔心。
「現在想想,因為有同心園的玩具可以讓我和孩子無冷場互動,社工也會和我討論小孩的動作或話語,可能帶著的意涵和想法,確實幫助了我透過每一次的互動拉近和孩子的距離。我現在也比較能理解,另外一方因為訴訟或對我的不滿,所以需要讓孩子在社工的陪同下跟我互動的要求。」
綜觀以上血淚,判決書上不管是作為「同住方」、「探視方」,還是「未成年子女」,都必有其苦處與煎熬。家暴/ 離異的家庭,是彼此羈絆最深的家人,各有感受、也各有想法。
社工們深知「家」本就可能會傷人、但社工們也深知「家」正是練習修復自我和修復關係的最佳場域。故在同心園的服務裡,我們也看到這群家人縱使有傷,也必有韌性和福澤,往復原與調適之路前行。
訴訟上的廝殺足以讓人崩潰,但同心園期盼所有歷經監督會面的案家,都能熬過這條苦路,往人身安全、尊重自我與對方的自然互動為目標,讓離異家庭的兒少,獲得來自雙親的愛;更讓彼此從受傷的伴侶關係中離開、重新啟程。
文/ 同心園- 台北市親子會面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