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外遇，我就是要離婚， 孩子必須跟著我」
「平常孩子都我顧，你憑甚麼爭監護權？」
「當初離婚是你說要孩子，現在就別來跟我要錢」

身為法院場域的社工，面對離婚或親權訴訟中高衝突的爸爸媽媽已是我們工作的日常，不少的父母為了訴訟、錢和各種放不下的情緒，在法庭、在家裡、在各種看不見的生活細節裡不斷的爭執與衝突，而孩子呢，我相信爸爸媽媽是愛她們的，但往往在這過程就成為大人搶奪的人質、傷害對方的武器，孩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無法表達自己真實 的感受，也承受了大人們的情緒與壓力。那些夾在爸媽分居、離婚訴訟衝突中被拉扯的孩子，我們稱作「球球兒」 。

去年熱門的國片「誰先愛上他 」裡有個片段，國中生宋呈希的父母沒有住在一起，媽媽非常不諒解爸爸的行為，情緒經常歇斯底里，某天媽媽打掃呈希的房間時，收走了爸爸留給呈希的信 、照片、手錶，悻悻然地說：「那有什麼好珍貴的，你哪樣東西不是我買的？」呈希也生氣地甩門離家，說著：「死不認錯的大人，應該受到懲罰」。這樣的劇情在許多球球兒身上也是常見的，當大人間的情感關係有了變化、無法從關係的傷痛抽離時，連帶也想抹去那個人曾經的痕跡、丟掉那個人留下來的物品，但對於孩子來說，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任何一方給的東西都是有重要意義的。

這讓我想起阿傑的故事，第一 次接觸阿傑是他高中的時候，因為爸媽在法院有家事案件，法官轉介社工提供服務給阿傑。阿傑長得很高，但個性怯生生的，對自己沒有甚麼自信。幾次會談 下來阿傑才吐露他的家庭故事…

阿傑的媽媽因為不堪家暴而協議離婚，爸爸取得阿傑單獨監護權，媽媽搬走時阿傑才剛上小學。由於爸爸工作忙碌無暇照顧阿傑，阿傑就由阿嬤一手帶大，但阿嬤非常不諒解媽媽聲請保護令還有離婚的事，經常當著阿傑的面指責 「媽媽是壞人」、「媽媽她不要你了」，即便如此，阿傑還是很思念媽媽，每個月固定的探視時 間是阿傑最為期待的，媽媽總會幫他準備愛吃的食物、買他喜歡的玩具，但這些玩具阿傑帶回家都會被阿嬤丟掉，阿嬤說：「你要甚麼玩具我買給你，你不要收爛人的玩具」，幾次下 來，阿傑也不敢再收媽媽給的東西了，最後也不再見媽媽。

某次的會談阿傑眼眶噙著淚水說：

「小時候的我很痛苦，我很渴望媽媽的愛，但是大家都跟我說媽媽是壞人、是爛人、媽媽不要我了，可是她是我媽媽啊！她對我很好！」

「小時候我把媽媽送我的東西我偷偷藏在房間裡，想要留著一點媽媽的回憶，某天下課回來，就發現阿嬤把我房間都翻過一遍，媽媽送我的東西全被丟掉了。社工，你知道我 當時有多難過嗎？」

球球兒的心聲，大人聽到了嗎 ？

謝謝你願意讀到這裡，現實生活上爸媽的 「爭小孩」，也許也是透過要孩子的名目， 但其實想的是贏回自己情感的尊嚴。

謝謝你願意傾聽，多點包容與理解，讓孩子不管飛往何處，都帶著父母的愛。

文/台北地方法院家暴暨家事服務中心社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