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分居長達半年後的今天，5 歲的奇奇第一次由社工陪同著跟爸爸見面。

媽媽帶著奇奇來到社工面前，社工還來不及打招呼，奇奇就先開口對社工說：

「我不要跟爸爸一起玩」

社工感到疑惑，詢問奇奇為何要這麼說，但不論社工如何詢問，奇奇只有不斷重複，「我不要跟爸爸一起玩」。這時媽媽在旁急切的說：「社工你看吧，連小孩都知道爸爸很爛，外遇、不付生活費，一天到晚就只想看孩子，找我麻煩」，社工看向眼神空洞的奇奇，帶著他進到遊戲室，陪他玩一段時間後，這時爸爸走進來，奇奇趕緊拉著社工躲進遊戲室的帳棚內，爸爸耐心地在旁安撫孩子，奇奇躲在帳棚內睜大眼睛觀察那個被媽媽指責到體無完膚的爸爸，就這樣父子兩人在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的狀況下，結束兩個小時的會面。

第二次會面，奇奇的第一句話依然是「我不要跟爸爸一起玩」，一樣是躲在帳篷內觀察著爸爸，但這次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後，奇奇移動他的身體離開帳篷，慢慢開始跟爸爸有了些互動。到了快結束會面的時候，奇奇已經可以跟爸爸愉快的遊戲了。當社工提醒會面時間要準備結束，在離開遊戲室之前，奇奇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跑回爸爸身邊，輕輕地依附在爸爸耳邊，說了只有他們知道的悄悄話，爸爸笑著對奇奇點點頭，並承諾奇奇會遵守約定，奇奇才安心的走回媽媽身邊。

奇奇跟著媽媽離開後，社工轉過身看見已經泣不成聲的爸爸。

兩天後，社工接到爸爸來電緩緩地說，他終於聽懂親職講座談的合作父母，為什麼對孩子如此重要，也知道在大人的戰爭裡，永遠無法正視孩子最簡單的需要，坦言雖然對孩子的媽媽還是充滿情緒，但願意為了孩子好好地溝通，期待社工能協助進行家事商談。對於爸爸的轉變社工感到開心，詢問爸爸轉變的原因？爸爸回答：那時候孩子跟我說：「其實我喜歡跟你玩，但你可以不要跟媽媽說嗎？」，電話那頭又傳來爸爸的啜泣聲。在法院工作多年來，能夠理解當原本最親密的夫妻關係走向破裂時，湧現的是難以承受的情緒，也知道此時請求父母為了孩子合作有些強人所難，但轉身又看到單純又體貼的孩子們，因為愛自己的父母而講出的違心之論。

這也是為什麼社工時常帶著一句話，「唯有照顧好自己的父母，才有快樂的孩子。」請先好好照顧自己吧，花點時間整理在那個婚姻裡受傷的自己，勇敢的接受目前的現況，才有機會看到孩子的處境，也才有機會分辨孩子的語言裡，到底是在表達忠誠，還是有其他的渴望？致力於這份工作著實不易，但每每看到慢慢復原的父母，帶著孩子離開困境，就是我們社工努力不懈的動力來源。

文/ 駐士林地方法院家暴暨家事服務中心社工 邱絹茹